上個月歐遊後回港，本想好好享受最後於香港的時光。沒想到香港轉變之快，現多留一日已是煎熬。
五月的新聞，每日都發生批鬥及上綱上線的風波。冰協國歌事件，公共圖書館禁書下架，取消器官捐贈風潮，國泰空姐辱華事件。我說當中國人真累，每天要面對社會内鬥問題，任何大小事最終都牽扯到愛國、民族主義、中國人身份認同。
對方播錯國歌而未能有效阻止，是煽動國家分裂，干犯國安法；任何反對聲音人士的書藉是煽動民眾仇恨政府，又犯國家法；取消器官損贈是軟對抗，有機會干犯《刑事罪行條例》的「煽動意圖罪」。國泰空姐事件，本來應在涉事空姐受到處分後告一段落，各界親中人士卻如獲至寶，空群而出。
選委界議員促請政府盡快完成「族內歧視」立法工作；特首評倫事件破壞香港形象、傷害香港內地同胞的感情，是嚴重事件；親黨喉舌人民日報表示：內地遊客是香港服務業的衣食父母之一，批評國泰不能只是每次道歉，而應重拳整頓，建章立制，從根子上剎停歪風。又指國泰空中服務員歧視內地乘客的事件並非孤例，質疑由外國人成立、母公司有英資背景的國泰，在香港經歷了回歸前的近50年歲月，並企業文化似乎保留了某種崇拜洋人、尊重香港人而看不起內地人的乖戾情緒和莫名優越感。
本來屬於幾位空姐的問題，經各方起哄突然上昇成香港人崇洋心態，歧視內地人的種族層面，嚴重程度甚至要特首出言評論。讀過柏陽的《醜陋的中國人》及魯迅的著作，對這種文化大革命式的風氣不感陌生。上一輩或年輕一代雖聽過文革的歷史，但深究的不多，以至對今天所發生的種種感受不大。
批鬥及上綱上線，便是文革常用的其中兩種手段。
批鬥即批判和鬥爭，是對不同意見的人作出批判，透過群眾暴力打壓政治言論自由。告密是批鬥的第一步。放在今天的香港，流出空姐對話的舉動便是昔日的告密。此段錄音被放上網絡，就是要引起群眾的壓力作出打壓，非把你國泰批至叩頭道歉，從此對大陸人只說普通話才收手罷休。告密的可以是平民，也可以是權貴。去年十月，勞福局長於社交平台不點名批評尊子漫畫荒謬而嚴重偏離事實，果然即引起社會注意甚至特首評論，直到被批鬥至停刊。此風一長，任何人可以透過國安熱線去舉報意見不合的人士。今天留在香港的黃絲，假如日後於職場與藍絲競爭一單項目或職位，對方稍作調查你的個人社交帳號，便能取得資料去告密引起批鬥。
批鬥要有罪名，上綱上線便是製造罪名的方程式。
引用柏陽的話：「上綱，就是要上到階級鬥爭的綱。例如我拿了你一枝筆，演變下去，就成了貪污的資產階級份子；成了階級敵人，就會被階級敵人利用，造成千百人頭落地。上線，就是上到路線鬥爭的線，說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條路線的鬥爭。」
說英文，會被說成崇洋，殖民地走狗，擁護西方資本主義，但昔日國家主席江澤民便以說得一口流利英文為傲。外國記者到中國專訪他，也全程只以英文對答。荷里活電影大收，愛國電影反應冷淡，說成外國勢力影響，輸出軟實力茶毒人民，要加強培養愛國思想。日以繼晚不停的內鬥，到有天所有黃絲被鬥走，剩下的人便開始鬥誰更愛國，誰更政治正確。想不被人批鬥，必先批鬥他人，成為特權階層。50年來，中國人依舊沒變。
所謂元明清後再無中國，「華夷變態」一說也因此由來。今日的中國，是胡人後代，早已不是華夏傳人，禮崩樂壞，禮失只好求諸野。四字成語胡言亂語，便是胡人說的話。
一個月前遊羅馬的歷史古跡，令人感受到古羅馬帝國的輝煌，也同時慨嘆難逃劣幣驅良幣的命運。回程時的航班選擇了國泰，看了幾齣精彩的電影。生於20世紀，有幸享受著科技的便利。只是沒料到這航班原來是個時光機，帶人回到了50年前正值5月文革時期的中國，重新經歷古羅馬的厄運。
2023/5/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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